七日前,京城。

    夜深,本该是好眠之时,天下最大的宅门里却是灯火通明。

    宫人们此刻已然不顾上仪态,小跑着在宫殿之间穿梭,还有接连不断的人从宫外加入。

    而那些殿宇内的主子们,或安守自己的一亩三分地,或动用起所有眼线,去探查深宫中的明潮暗涌。

    昭和宫,乃当今宠妃婉贵妃居所。

    正帝原配海皇后逝去多年,继后未定,婉贵妃协理六宫,可谓宠爱权力两手抓,又有二子二女傍身,娘家亦逐渐被提拔,地位稳固。

    此刻,这个一路顺风顺水的女人,却哭花了精致的妆容,悲戚地倒在正帝怀中,凄婉地哭诉着。

    “陛下!我自知出身卑微,能有如今地位全赖陛下恩宠,平日里对太后娘娘无一处不恭敬,也时时感怀先皇后的恩德,凡涉及东宫与宁寿宫之事,更是不敢有半点不妥,斟酌再三不放心,还会劳烦陛下……可是,陛下……羲郎!你看看我们的儿子!看看磊儿!”

    正帝晁阳羲半拥着她,面色微沉。

    一丈开外的床榻上,躺着个十岁上下的男孩,他双目紧闭,满脸不正常的潮红之色,露在锦被外的右手紧握着,似乎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。

    三个发须皆白的老太医轮番给男孩把脉探查,时不时交换几句看法,俱是神色凝重。

    婉贵妃紧紧地抓着正帝的衣襟,上面已被泪水沾湿了一大片。

    “磊儿不过是个痴儿,也不知会活到何时,根本不会妨碍太子和七皇子……我知道羲郎你,还有其他皇子们都觉得磊儿丢了你们的脸,可那毕竟是我们第一个儿子!我只想好好养着他,只想好好养着他而已……”

    “太医已在诊治了,爱妃莫怕。”正帝拍着婉贵妃安慰道,心里也说不清是想这个天生痴傻的儿子醒过来还是就这么去了好。

    他更在乎的是,自己正当壮年,几个还未束发的皇子们就开始有了冲突,究竟只是玩闹不慎所致,还是,已经有了夺嫡之心?

    “太子还跪在外头?”正帝问道,“老七呢?躲在自个儿宫里,叫他兄长顶在前头?”

    正帝的贴身太监德喜小步上前禀道:“回皇上的话,太子殿下仍未起身,说要求得陛下和贵妃娘娘的原谅,见不着四皇子醒过来,不会离去的。另七皇子与四皇子一同落了水,听说也着了凉,有些烧着,被太子暂时安置在东宫。”